东北的春天总是来得晚一点。清明之后，气温回升，一群群燕子从南方飞回，时而盘旋低飞，时而衔泥筑巢，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边防连官兵都喜欢生机勃勃的春天，更喜爱这些成群结队的小鸟。每当从连队出发去草帽山驻哨，老兵都会鼓励新兵们像燕子一样互相依靠、共同成长。彼时，新兵谢东还未曾理解其中的深意。经历过冬季的驻哨生活归队后，他才愈发懂得了“守哨就是守家”的含义。

知道在孤寂的雪山守哨不容易，第一次上哨时，谢东早早做了心理建设，却没承想，其中艰苦远超自己的想象。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从哨所到山上的观察哨楼有一段两公里的执勤路。这个距离看似不远，秋冬季节却因结满了冰而异常难行。爬上哨楼必须一边紧抓栏杆，一边在冰道上小心翼翼地挪动。短短两公里，需要走一个多小时。

在齐腰深的雪里趟路上哨，只是谢东的第一步。更让他一时难以适应的是“白天兵看兵，晚上数星星”的单调生活，交通不便、物资供应慢的困难，以及每年3个月大雪封山的孤独……谢东心中热血军旅生活的种子刚刚破土发芽，便被东北刺骨的寒风冻蔫了。

哨所冷清，战友们便加倍用善意与关怀温暖彼此。班长杨尚林很快发现了谢东的失落。这一天，他悄悄在谢东的座位上放了一本哨所“家谱”，“家谱”中还夹着一张小纸条。

那本每页都印有燕子图案的“家谱”上，记录着从哨所创建到现在一代代官兵的奋斗足迹。谢东没想到的是，自己的照片也已经被贴在了上面。

这张照片是谢东第一次跟随班长上哨时拍的。崎岖的山道披着皑皑白雪，班长和他的身影隐没在风雪之中。身后的脚印，已被积雪掩埋，远处的哨塔静静屹立山巅。

再打开那夹着的纸条：路虽远，不行不至。希望你能像燕子衔泥筑巢一样持之以恒，不畏困难。

初上哨的苦寒萦绕心间，“家谱”上那一张张连队前辈们肩扛手抬搞建设的黑白影像打通了时间的隧道，班长的话如同一束光带着谢东走出迷惘，让他原本冷寂的心逐渐变得温热起来。

一次守哨期间，连队通往哨所唯一的桥断了，运输给养的巡逻车在涌动的冰河前也无能为力。在众人犯难之际，谢东急中生智对班长说：“咱们哨所的‘家谱’里，有用麻绳传递物资的照片，咱们也可以用麻绳做一个简易溜索，把给养像缆车通过索道那样溜过来。”

谢东的提议，得到了大家的认同。几个人迅速找来了绳子，一头挂在河这边的树上，一头绑在河那边的石头上。大家协力把物资运送过河，随后又用小推车推到哨所。一个人累了就换下一个人，分组结对的战友们最终成功将一个月所需要的给养物资运送到了哨所。

物资到位，战友们兴奋地与谢东击掌庆祝，这也让他深深体会到了哨所集体的温暖与团结。

如今的谢东已不再是一名带着迷茫的新兵。那根用麻绳制作的简易溜索一头系着哨所“家谱”，一头系着他，将他与集体紧密地连在了一起。

边关的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转眼之间，新兵经受磨炼成长为老兵，而老兵要面对更多的挑战。

边关的夏天十分清爽，天空湛蓝，长白山天池的水清澈见底，平滑如镜。中士路通时常望着远处的天池出神。

路通的心事，哨所官兵都知道。

这个来自河南开封的战士，入伍之后，不仅拿过区集训第一名，得过全旅狙击手比武第一名，还在海岛上扎根驻守过3年。翻开他的履历，满是海浪拍打、风雪沁骨的坚守。

那年，路通错失了最后一次提干机会，这让他怎么能不遗憾呢？

副班长王攀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在他的身边静静地陪伴。

沉默中，天空划过一只雄鹰的身影，那鹰飞得又高又远。王攀拍了拍路通，指了指那鹰振翅远去的背影，讲起了故事。

“以前有个人管我们管得严，常常给我们讲老鹰把小鹰推下山崖教飞翔的故事……那个人怕我们不好好练，跑步总是跟在我们后面，追着我们……”

王攀说起往事，回忆在路通脑海里一幕幕展现。

突然，王攀的话语一顿，正色道：“鹰在中年时会不吃不喝，用变形衰老的喙使劲击打岩石，直到长出锋利的新喙。中年老鹰尚且奋发图强，你不过是20多岁的年轻人，未来大有可为，怎么能因为一点挫折就消沉下去？”

路通曾像老鹰把小鹰推下山崖一样对战士严格要求。班里战士的各项训练成绩都必须排在哨所最前面，所有的训练课目也必须达到优良。

他也像老鹰爱护小鹰一样爱护战士。每次巡逻，遇到危险和困难，他总是走在最前面，为其他人遮风挡雪，传授他们执勤技能……

记忆回到几年前，那时路通得知有去全旅条件最艰苦的天池哨所守边的机会，他毫不犹豫地报了名。到达长白山天池的那一天，阳光越过一望无际的雪山，照在白茫茫的冰面上。路通透过望远镜远远地看到一只飞在高空的雄鹰。寒风拂过他的面颊，他感到无比舒畅。

路通回想起当时踌躇满志的自己，那时的他一定不会因为提干没有成功就消沉。他抬头看看头顶的蓝天，依旧那样辽阔，是时候要积聚力量继续振翅高飞了……

伴随着雏鹰离巢，雄鹰奋飞，温暖的天气很快结束，转眼间又到了大雪纷飞的季节。

年关将至，家人们都牵挂着在边关戍守的亲人。哨所官兵无论何时都不能懈怠，只有趁着换班休息，才能给家人发去信息表达思念。

此时，军嫂彭鸿珍的心情既紧张又兴奋。结婚多年，她已经记不得度过了多少个与丈夫两地分居的严冬了。这一次，她赶在过年之前跨越千里山河，来边防连队和丈夫范世宏团聚。

在通过林间小路时，彭鸿珍遇到一只蹦蹦跳跳的狍子。“太可爱了”，她第一时间拿出手机拍了下来，想团聚时分享给丈夫。

彭鸿珍知道边防战士的任务有多么辛苦和重要，所以她从不抱怨丈夫不能回家团圆。她望着远处的天池哨所，想着丈夫可能正和战友守卫在祖国边防的第一线，心中充满温暖与自豪……（■柯青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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